最后的哭泣(最后的救赎)

青青

我问过刘力是不是嫌我脏。

他不作答,只是抱着我的手臂更用力了些,我们就那么紧紧的抱着,什么也不做。

我说这里没人是干净的。

我说我也想干净。

可惜啊,人不是衣服,脏了就洗不干净了。

1

这里的首都还没有国内的一个小县城繁华,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,空气好,无污染,蔬菜也更好吃些。

我和刘力一起散步,城市的中心只有巴掌那么大,其余都是乡野田园的感觉。

他拿着口琴吹了首曲子,真TM好听。

我仰头看他,不得不说这小子长得帅气还有点文艺气息,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的不得了,真是天生搞网络诈骗的好手。

对面有人骑着自行车与我们擦肩而过,不一会儿那人又骑了回来,停在我们旁边,用蹩脚的中文说道:“你好,你好!”

僵直的舌头说话的时候有点像鹦鹉,莫名好笑。

所以我就笑了,我给那人说:“生日快乐,生日快乐!”

那人果然学着:“生日快乐,生日快乐!”

我从口袋里掏出些零票塞给那人,他摆手拒绝了一番,最后还是收下了。

刘力问我:“今天你生日?”

“......嗯。”我淡淡应了一句。

我已经来这里三年了,说来可笑,是骗子给我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,那个骗子是阿朗,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。

刘力给我吹了首《生日快乐歌》,挺好听的,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,非要拽着我去州里买蛋糕。

得儿,谁让他长得帅,又一直陪着我呢,就随他吧。

我开拉达带着他去了州里,买了蛋糕夜色已暗,蛋糕上点燃的蜡烛星星点点的闪烁着,再配上刘力那把好嗓子唱的歌,莫名有点小浪漫。

如果他没问我那句话,那样的夜还真是浪漫的可以呢。

可惜,他问了:“你为什么到这来?”

这是个多俗的问题啊,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有原因,那原因就是一块不愿意让人揭开的伤疤,他怎么不懂呢?

“缺钱!”

听到这个回答他笑的前仰后合,问我:“我们这行挣钱吗?”

我们这行当然不挣钱。

都以为搞网络诈骗的不缺钱,可是现在哪个人是好骗的,国内反诈骗宣传力度还那么大,竞争又这么激烈,这行真是越来越不好干。

可是没办法,我们玩的是丛林法则,没有业绩会被掏空,把所有能卖的都卖了,只剩一堆烂肉埋在后山的坑里。

更何况,我手上有人命。

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。

然后,也不知怎么了,居然回答了刘力那个很俗的问题。

十六岁那年,表姐生了个小奶团子,我特喜欢,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看看。

那天中午我和表姐带着小奶团子睡觉,醒来的时候,表姐夫趴在我身上。

我怕的又哭又喊,可是一个人都没有,表姐也不知跑哪去了,表姐夫像个疯子,不仅强了我,还把我暴打一顿,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,就弄死我。

我哭着跑回家,想告诉我爸妈,让他们帮帮我,可是我妈在打麻将,我爸和几个哥们儿喝酒,我想把他们拉到一边说句话,被我妈甩手几个耳光,而我爸抬腿就是两脚。

那一刻我才认清,在他们眼里我哪是他们的孩子,不过是只阿猫阿狗。

2

“然后呢?”刘力吸了口烟,烟雾渺渺中问了一句,斜靠在车旁听的漫不经心。

然后我就用我妈的头巾包了几件常穿的衣服,装着户口本,又从录音机的电池盖里偷拿了我爸藏的五百块钱,去了县城火车站。

再然后,我买了张火车票离家出走,想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,结果还没有走到外面的世界,就被拐卖了。

别人是被拐卖到农村给老男人生儿子,我是被拐卖到会所当公主。

那里暗无天日,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我们走不出去,却有各种各样的男人走进来。

我求过他们,让他们救救我,换来的是管事暴戾的殴打,我只能学乖。

直到阿朗出现,那天我告诉他:“今天是我生日,十八岁生日,给我唱首歌吧。”

阿朗给我唱了,还说每年都会给我唱,那天我没求他,可是他把我救出来了。

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,他是搞网络诈骗的,然后把我带到了这里。

那时候他是这里的二把手,跟在他身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。  

可是我做了,而且兴致勃勃跃跃欲试,我做的第一单,就是把表姐和表姐夫骗过来,不仅把他们骗了个倾家荡产,还亲手把他们杀了,就连埋他们的坑都是我亲手挖的。

老大说:“是个狠人,天生是干我们这行的。”

第二单,我把当年拐骗我的人骗来了,照样亲手杀了她。

第三单,我把会所里的那伙人都骗来了,当然是亲手杀了他们。

老大说:“人最怕的就是没目标。”

因为我的目标是杀了他们报仇,所以必须把他们骗过来,因此成了那年的新人业绩王。

以至于老大把阿朗弄死后,想到我业绩还不错,都没舍得弄死我。

不仅留我一命,还让我成了高管,所以我是这群骗子里活的最滋润的那种人,当然也是因为这些年我的业绩一直排在前三。

听完后,刘力笑的呛了起来:“就为了那么点破事,你就离家出走了?”

是啊,就为了那么点破事。

当时被表姐夫按在床上的时候,我觉得天都要塌了,现在想想,还真是就那么点破事。

“你呢?”我也问了他一个很俗的问题。

其实,这问题我问过他,半年前他来的时候我就问过。

当时我是高管,他是入伙的新人,无论是问还是答,都太过官方。

我想听听他真实的答案,不过没准,他会回答的更虚。

可他的回答和上次一样:“女人!”

听到这两字我就够了,所有来这里的男人十有八九都说这样的答案,而实际上看过几个男人为情所困?

我腻了。

半年前,来了批被诈的一干二净的人,老大说选几个好的留下,其他的该配型配型,该埋的埋。

刘力长得好看,我自然把他相中了。

当然,他也投桃报李,有个业绩和我相当的男人骚扰我,别人都不愿意管这样的闲事,只有刘力帮了我。

从那天起,我们形影不离。

他护我安全,我教他诈骗,连晚上睡觉都在一起。

3

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刘力动了念头。

也许是第一眼看到他长得好看的脸。

也许是他挺身而出帮我打跑那个骚扰我的男人。

也许是和他第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。

他摩挲着我的脸说:“燕姐,你长得真好看,而且是那种一看就特别温柔善良的长相。”

是啊,就凭着我这张脸,我骗了多少人,让多少男人毫无防范的入局,然后倾家荡产。

那天晚上,我就抱着他说:“刘力,要了我吧。”

过生日那天晚上,我又抱着他说:“刘力,要了我吧。”

可他只是搂着我,亲密时也会亲吻我的额头,却什么动作也没有。

我问过刘力是不是嫌我脏。

他不作答,只是抱着我的手臂更用力了些,我们就那么紧紧的抱着,什么也不做。

我说这里没人是干净的。

我说我也想干净。

可惜啊,人不是衣服,脏了就洗不干净了。

要不将就将就得了?

刘力却始终不说话。

他是温柔的,又是无情的,我和他之间有条无形的却怎么也迈步过去的沟壑。

可是老大问我的时候,我会告诉他:“刘力简直太棒了,我恨不得天天抱着他躺在床上。”

“那怎么行,要抓紧时间拓展业务。”

老大对我很放心,不仅因为我业绩好,还因为我手上有人命,我这样的人没有退路,用的放心。

所以,我还能护住刘力。

现在可以把我的业绩允给刘力,可是以后呢?

老大的性子我清楚,他可不是什么善茬,我们这里也不养闲人。

窗台上的那盆薄荷死了。

薄荷,是生命力多么旺盛的植物啊,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呢?

这可是阿朗送我的,它陪了我三年。

我给薄荷翻盆,重新装好土,移植了新的薄荷栽种好,就像之前的那盆一模一样。

然后把窗台和地上的土清理的干干净净。

直到刘力回来,我拿出那部被塑料布包裹着,上面还沾染着泥土的老人机。

刘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,用刀抵住我的脖子,他的眼睛冷的像在看一个死人,我却只是笑笑。

我问他:“你是卧底?”

他没说话,我知道答案肯定就是了。

我又说:“你早说啊,这两年我收集了好多老大的犯罪证据,就是不知道该给谁。”

老大的势力太广,根本没有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。

这里的腐败程度污糟的令人难以想象,去年有个不信邪的,跑到警局,结果又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。

我们才知道老大在这个地方的势力实在太强了,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小罗罗可以撼动的。

我当然不能轻举妄动。

刘力抵着我脖子的力加大了些,问我:“为什么?”

在他们眼里,老大对我属实不薄。

为了方便监管,无论业绩高低,大家都住多人宿舍,最起码也要两人一间。

只有我一个人一间,当然刘力是我勾来的,不算。

“因为我要给阿朗报仇!”

所有人都说我水性杨花,所有人都以为我把阿朗忘了,所有人都说阿朗刚死,我就爬上了老大的床。

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,阿朗,我的阿朗,他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。

他走的时候给我说:“燕子,如果时光能倒流,我绝不把你带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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