炫舞八音盒(当你听到这首曲子,会想起怎样一段时光?)

爱生活的丸子

文|江徐

在音乐平台点开一个人的歌单,又点开久石让的《月光の云海》,边听音乐边看留言,纷纷纷纷的小故事随着纯净又略带忧伤的音乐扑面而来,沁入心脾……

有一个人说,11岁生日那天,一个男生(而且正是她暗恋的那位)送她一只八音盒,打开,播放的恰是这首《月光の云海》。那天晚上,她躲在被窝笑了很久很久。如今,盒子很旧了,旋起按钮,音乐响起,那段幼稚又美好的往事便会涌上心头。

有人说自己从小练琴,有一天,隔壁琴房的小哥哥在弹这首曲子,不知为何,年少的她听着曲子竟哭得稀里哗啦。为了哄她开心,小哥哥将琴谱送给了她。如今,琴谱丢了,小哥哥的模样也模糊了,这首曲子却会记一辈子。

有人想起多年前的下午,慵懒的三四点,醒来,看到窗外的阳光滑落在身旁,他想开门出去,却发现门被外出的父母反锁了。就待在屋里,翻着旧物,泛黄的书、没吃完的药、落了灰尘却未开封的磁带。拆开磁带,插进复读机,播放的第一首是《月光の云海》。

有人想起十多年前,在家乡——一个小县城,街上有块很大的广告牌,每天下午播放广播,五点定时播放这首曲子。在家的那些日子,他每天都会站在阳台上静静听曲,看周遭的墙面被夕阳染成金黄色,看天上碎云,那份宁静,让他觉得时光被定格。

有一个女孩说,初中时和同桌关系特别好,一次音乐课上得知他会弹钢琴,他问她想听什么,她说《月光の云海》。他弹得断断续续,她开玩笑说他毁了自己童年,得陪一个。高中的某一天,她突然收到他来信:欠你的童年,我来还了。

有一个人,14岁那年偷了父母五百块,带着鼓棒独自踏上开往北京的火车。在北京地铁站卖力演唱。两年后,在三元桥上折断鼓棒,对桥下的车水马龙大喊一声再见,带着一百多块和一身伤痕回到家乡,从此老老实实地上学、当兵、工作。听到这首曲子,就会想起那段无所畏惧的青春。

一个女孩犹记童年夏夜,母亲在书房工作,她独自坐在门外石阶上,摆弄手里的水晶球,里面的小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,雪花纷纷,如梦如幻。很多年后,她才知道水晶球里那首曲子叫《月光の云海》。

有一个人,失眠,凌晨四点才入睡,梦里的湖水好清澈,有个声音告诉她,想要获得什么,就得失去些什么……最后,她在这首曲声中醒来。

有一个人说,这曲子是她上小学时妈妈的手机闹铃,妈妈开始做早餐,她赖在床上迷迷糊糊听铃声,一边想兴许妈妈也喜欢听,所以不关掉。如今,她已上大学,妈妈白了发,偶然听到这曲子,瞬间回到童年那些早晨。

无独有偶,另一个人说,听到这曲子的某一段,就会莫名想起上小学的早晨,赖床,爷爷一步一步走上楼梯,轻声叫他,等他醒了才开灯,那份小心翼翼的关怀。

有一个人会想起2013年的七夕,男友在地铁口用尤克里里为她弹奏这首曲子。生疏的手法,努力的眼神。从此,这曲子成为她心中最好听的一首。

有人听到到这首曲子就会想起那年夏天,补课结束的夜晚,穿过长长的没有路灯的巷子,悄悄拉起她的手,她把MP3的耳机分给他一只,听到的正是这一首。晚风,槐花香,星光点点,两人聊着迷茫的未来……

有一个人,想起小时候的暑假,在亲戚家看,一边《天空之城》(《月光の云海》是这部动漫电影的插曲),一边和亲戚家的盲人姐姐叠千纸鹤、唱歌。后来,这位姐姐结婚时穿着婚纱,被丈夫牵着手向前走的样子“温柔得不要不要的”。

同一首曲子,对有些人来说,珍藏着童年和青春岁月的轻盈回忆;对另一些人而言,却封印着沉重的离别之情。

有一个人,当年的梦想是音乐,自己存钱买了吉他,天天练这首《月光の云海》。高三,学业很紧,父母摔了吉他,替他做主报考了建筑专业……如今从事一份建筑行业的工作。再次听到这首曲,发现自己的音乐梦想就像天空之城一样——不复存在。

有一个人说,初二那年暑假,他在房间里听歌,听到这首曲子时,爸爸突然推门进来说外婆快不行了。之后每次听,都会想念外婆。这首曲子,还是一个人爷爷葬礼上的音乐,又是另一个人父亲葬礼上的音乐。

人间聚散,离合悲欢,不过是一场云来云往,云聚云散。

深夜,读陌生人的故事,温暖的,寂寞的,失落的,逝去的,陪伴身旁的,走散天涯的……像是走在梦的边缘,微笑着他们的微笑,甜蜜着他们的甜蜜,哀愁着他们的哀愁。又作为故事的旁观者,旁观他人的深情多情痴情,而我自己的心可以无情似流水。多么矛盾……

也分明地感到自己内心轻柔起来,那种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的轻柔。人间种种切切,不正如水晶球,晶莹剔透,如梦如幻,恒久又易碎?我常常囿于其中,和所有人一样沉沦重重叠叠的梦境,时哭时笑,梦幻颠倒。当音乐响起,当心中一念清净,我又跳到水晶球外,欣赏水晶球里的人旋舞旋歌,领略风风雪雪。不管怎样的幻影,都很美好,都很美妙。因为,那些都是人生的风景。

因缘拨弄,这首《月光の云海》赠予我的记忆是:2022年中元节,在一个人的歌单,随心点开这一首,音量调得小小的,循环播放,二万多条留言浏览过去,穿越千万陌生人温暖、惆怅、哀乐夹杂的梦境。

以后,每次听到这首曲子,我也会想起这样一个夏夜。

【作者简介:江徐,80后女子,十点读书签约作者。煮字疗饥,借笔画心。已出版《李清照:酒意诗情谁与共》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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